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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陈晨分手是我先提出来的。
彼时我们已经冷战了一个多月。和往常不一样,往常吵架之后要么有一个人主动认错道歉,要么双方都按兵不动直到按捺不住时就彼此心照不宣地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笑笑闹闹,毫无知觉地为下一次争吵埋下无形的地雷。周而复始。
可是这次是时间最长的一次冷战。四十天我们没有短信没有电话,甚至彼此都非常默契地不在MSN上有任何动态,只是不动声色地僵持着,唯恐破坏日益膨胀的骄傲和尊严。虽然我也不理解我们居然可以在一起一年多,但在我搬起指头认真算起来的时候才发现时间就这样一晃而过了。可能是我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状态,习惯到近乎麻木。很多时候,太过一致重复的情节会削弱人对时间的感知和敏感程度。就像国产巨作《喜羊羊与灰太狼》,每一集喜羊羊都会打败灰太狼然后在灰太狼“我一定会回来的”的惨叫声中皆大欢喜,没有连续的情节或意外的铺垫,也无所谓开始无所谓终结,所以很久之后你以为自己还在看第一集的时候会突然发现,啊,已经两百多集了啊。
连用两个感叹词也表达不了我内心的愤慨之下掩盖的惊叹,我靠在雕刻精细的木椅上听着咖啡店里悠扬舒缓的音乐,脑海里争锋相对地浮现出无数个和陈晨争吵时的场景,心底暗暗佩服自己的坚韧不屈和百战不殆。一年多的时间里大大小小的战争已经造成了野火烧尽满目荒凉的结果,而我已经不想再为之去煞有介事地弥补或者愧疚。
“他怎么可以这样啊。”林晓摇摇头,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表情。
“牧牧,要不你认错算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温子劝我。
咖啡店巨大的落地窗与外界隔开一片宁静的空间。世界正上演着一幕无声哑剧。我疲惫地笑笑,停在马路边的汽车的车窗玻璃反射出强烈的光线切断我的视线。
“你们没有提过分手吗?”林晓突然问,“就算一直争吵也没有提过?”
我突然愣住了,大脑里翻江倒海的情绪瞬间冻结。
分手。我们好像是真的没有提过分手这两个字,甚至没有过任何类似的暗示。我从来没有想过分手这个解决办法,因为每次争吵都是认错道歉或者搁置不理让时间冷却这两种办法中取其一。可能是太过于习惯以至于从来没有想过要改变。
温子捧起很别致的咖啡杯,杯沿有异域风格的花纹。我坐在对面把鲜红的指甲壳放进嘴里,看着拿铁上漂浮的心形奶沫渐渐模糊开。我喜欢喝拿铁,而陈晨喜欢很苦的蓝山。诸如此类的分歧在我们之间多得像夏天街头穿黑丝的女人一样。
“牧牧,”林晓皱着眉头把我的手从嘴边拉开,语重心长地说,“你们不如分手算了。”
温子正把一根提拉米塞进嘴里咬断,口齿不清地说,“我觉得还是不要太冲动。”
“这不冲动了,早就该分手了。牧牧,追你的男人一大堆,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啊。”
“可是毕竟是自己爱的人,怎么能轻易就放手?”
“自己爱的人不爱自己,留着有什么用?”
“爱是付出而不是索取,是不能用价值来衡量的。”
……
温子和林晓展开了一场无休止的辩论赛,双方实力不相上下。身为辩论核心人物的我一言不发。我低下头看着小指甲上刚刚被自己咬掉一块的红色指甲油,突然觉得它有点难看。我总是这样,涂各种颜色艳丽的指甲油然后把他们咬掉,再涂,再咬,以至于指甲上总是五颜六色痕迹斑斑。而陈晨很不喜欢我涂指甲油,更不喜欢我涂完指甲油后再把它们咬掉。
我没有理会林晓和温子此起彼伏的大道理,只是看了一眼窗外在阳光下肆意茂盛的法国梧桐,然后拿出手机写好短信,在收件人一栏里输入那个熟悉的号码。
“到现在我们分手已经半年了,再也没有过任何联络。”
周围的人群哄笑起来。很久不见的同学大笑着说,“牧牧想不到你也会为情所伤啊!”
我附和地笑笑,嘴角勾起来有一丝苦涩的味道。然后在众人的笑闹声中伸手转动面前的玻璃盘,餐巾纸停在H面前。
饭桌上的一群人又大叫起来,起着哄要H说他的感情故事。H尴尬地笑笑,支支吾吾。
H是很安静的男生。高中的时候有一段时间我坐在他后面,他个子很高,以至于我偶尔抬起头提防老师的视野里总是被他的后脑勺占据了大部分。彼时的我厌恶学习,憎恨死板的学校,骨子里的叛逆一旦找到释放的出口就会不可收拾。理所当然地,像我这样总是惹事的坏学生和像H这样深得老师喜欢的好学生几乎没有过任何交集。
在一片嘈杂声中H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缓缓吐出几个字,“其实我还没有正式谈过恋爱”。
大家一片嘘声,然后让H继续转盘。没有人怀疑这样的答案,因为H一直以来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呆子形象,即使他的外貌与此大相径庭。高中的同学聚会就在这样的游戏和觥筹交错中结束。我艰难地笑着说喝多了酒拒绝了去KTV的邀请,一个人跌跌撞撞走在路上,胃疼的难受,然后突然有人跑过来扶住我。
是H。他把外套披到我身上,又蹲下来把我的胳膊拉到他的肩膀上。他的背和陈晨的一样,温暖宽厚,给我一种很安定的感觉。和陈晨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是喝醉,因为他的酒量很差,而我的酒量很好,所以我总是被迫在各种饭局上为他挡酒,交换条件就是他要背我回家。
我就这样被H背到了我家楼下。道别的时候我们互留了手机号。我扶着栏杆上楼,关上门的时候手机突然响起来。H说,牧牧,做我女朋友吧。我从高中的时候就喜欢你了,可是那时候我没有勇气,一直到现在我终于可以说出来了。
我被如此直接而意外的表白吓到了。愣了几秒之后又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停不下来。之所以会愣住是因为我突然发现陈晨好像从来没有跟我表白过,我就那样稀里糊涂地跟他在一起了。而之所以哈哈大笑是因为,如果当年的我知道我最讨厌的好学生喜欢我那该是一件多么滑稽的事。陈晨以前总是一脸自恋地跟我炫耀高中时候自己在学校有多受女生欢迎,收到过多少封情书,拒绝过多少个纯情少女等等,以此来打击我这只高中时代默默无闻的丑小鸭。现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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